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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颗卷心菜
2020-10-30 17:08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  作者:郑鹤凌

  加完班,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。连续地加班,让我疲惫不堪。只想赶紧回家,好好歇一会儿。

  回到家时,楼下有一老农在卖菜。破旧的三轮车上拉着几颗卷心菜,看起来已经卖得差不多了。谷雨刚过,温度一日高过一日,正午阳光也多了几丝炽热,车上剥下来的菜叶都蔫了,剩下的几颗卷心菜,明显是挑剩下的,品相极差。看起来,老农是一早就出来卖菜了。

  老农年纪有六七十岁的样子,腰已经弯得看不出来本来的身高,比着身边的小三轮高不了很多。花白的头发十分凌乱,一件发黄的白衬衣显然是穿了很多年,也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。脚上一双解放鞋,沾满了泥巴,有几个地方已经破得露出了脚趾。看见我经过,老农那浑浊的眼睛突然有了光亮,那光亮里面带着几许希冀。他一定是希望我可以买走那几颗卷心菜,然后他好赶紧回家,不再受烈日炙烤的苦。

  “闺女,买几个吧,我是孟丰的,自己种的菜,吃着放心。”老农很及时地向我招呼着。孟丰是县城边上的一个村子,我知道那里因为临近县城,很多农民都种菜来卖。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喜欢吃卷心菜,菜帮也好,菜叶也罢,经历了高温,依旧保持着硬度,内芯里面,那种寡淡的味道,无论你怎么烹煮,仿佛都无法入味。或许是自己手艺太差,做不出来卷心菜美妙的味道。所以我几乎没有主动去买过卷心菜。而看见这个卖菜的老人,心微微颤了一下,这个年纪,本应该颐养天年,可是他还在为生计奔波,于是我停下脚步,准备买点。

  “拿一个。”“闺女,一个没法卖!给你俩吧!”老农看着我,很诚恳。“那好吧!”看着他期盼的眼神,我有些不忍拒绝。

  老农摸索着,从三轮车旁边一个鱼皮袋的下面摸出来一个红色的塑料袋,找了两个相对比较好的卷心菜给我装起来,然后拿出一杆秤,称了之后对我说:“七斤半,你给我三块五吧。”我心里一惊。这么大两颗卷心菜,只要三块五毛钱。这一车,无非装上百十个卷心菜,一天辛苦地卖下来,也就是一百来块钱。要说一天能卖一百来块,一个月下来,收入在这个小县城也算不菲,可是自己种菜,还要跑上十几里的路,拉上几百斤的菜,起早贪黑地卖上一季,又能挣多少钱?何况这么大年纪的一个老人。看着车上仅剩的六颗卷心菜,看看老人,我突然间有点于心不忍。

  “这几个我全要了,你看多少钱!”听说要全要,老人的眼里一刹那全是感激,他用干瘪粗糙的手,颤巍巍地把剩下的六颗卷心菜全都称了。“真的谢谢了,这样我就可以回家了。谢谢你了。”老人边给我装菜,边不停地向我表示感谢。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莫大的满足和幸福。收起钱的那一刻,身板似乎都直起来了好多。看着这个淳朴的老人,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。

  一直以来,总是在忙忙碌碌中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,车子、房子、票子、位子、孩子,这些好像是一个魔咒,依附周身,不得解脱。总以为那些是幸福,那些可以实现我幸福的渴望。可是,百般努力之后,却发觉,幸福好像远远的一幅风景画,可望而不可即,是总也走不到的路的尽头,是总也划不过去的河的彼岸。而眼前的老人,对于他,十几块钱,把菜卖完,早点回家,是多么大的幸福。而我,能做的那么少,只是一时的怜悯,就成就了他的幸福。

  予人玫瑰,手有余香。抱着卷心菜回家的路上,我突然觉得,自己没有为如何吃掉这六颗卷心菜发愁,也是一种幸福。

  (作者单位:河南省叶县人民检察院)

  编辑:王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