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一个有趣的话题:有人把从不说粗口设为择偶的第一标准,对方的经济条件和长相都居其次。理由是说粗口的人情绪容易激愤,有很强的攻击性,且习惯成自然,很难从根本上纠正过来……一石激起千层浪,引发了广泛讨论。
支持者的理由:唯有一个人的内心修养,是终生的价值证书。说不说粗口,就是一个人品格涵养、处世态度的直观反映。不说粗口的人,多严于律己,心地也较为柔软,戾气少,其人生方向和路径也不同,是婚姻中的最大财富。
反对者则对说粗口不以为然,或视之为公共关系里的一种亲近手段。即上什么山头唱什么歌,跟文雅的人说文雅话,跟屠狗辈也能说粗口,才能更好地拉近距离,产生认同,形成协作。还有人认为,粗口在某些场合,已经异化成了一种情绪宣泄,并不是骂人。如一些足球赛,场内经常数万观众齐飙粗口,一个人如果这种时候也矜持放不开,反而显得虚伪。跟这样的人结婚,粗口是没有了,但更容易使用冷暴力。
表面看,两种观点似乎都有道理,但仔细推敲,就会发现后一种说法是有问题的,其潜在意旨是:能达到目的,就可以非道德化、不问是非。粗口之所以从古至今都无法禁绝,原因在于粗口的暴力攻击性,可以冒犯和践踏他人的尊严,由此令施骂者赢得自诩的精神优越感。《战国策》里,齐威王被周王室指责轻慢无礼,怒骂对方:“叱嗟,尔母,婢也!”《三国演义》里诸葛亮骂死王朗,都是借粗口的暴力杀伤性,贬低对方的人格,争夺话语权,产生一种更具道德优势的良好感觉。
然而,一旦这种谁更能骂谁获利的比狠逻辑流行,人们就会沉溺于粗口的简单暴力效果,而不再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,也不再理性思考,只要一言不合就迅速转化成一场“骂战”。民国时期,鲁迅眼里不揉沙子,笔战之时也经常用粗口,如“乏走狗”梁实秋,“刽子手”胡适,“洋场恶少”施蛰存……也因为此,评论家对鲁迅话语刻薄的性格缺陷,颇多诟病。这当然是有当时互相骂战的背景因素,但粗口毕竟不可取。在网上看新闻,看到凡是稍带争议性的话题,下面的留言板几乎全是“骂战”,有太多的人把粗口当作了解决分歧的手段。
梁启超说:“爱美的本能,是我们人人都有的,但感觉器官不常用或不会用,久而久之麻木了,一个人麻木,那个人便成了没趣的人,一个民族麻木,那就成了没有趣的民族。”“美育”在当前的基础教育环节,不是很受重视,大众对于美感的认知不足,加上网络发展进程中的持续粗鄙化浪潮,也令不少人丧失了对美的基本感知力。很多人对说粗口不以为然,甚至一些媒体,也喜欢使用粗俗词语吸引观众眼球,就是审美器官已经麻木迟钝的结果。
一个人对待粗口的态度,反映出的是内心品格自我校正的阈值。因为即使身处污浊不堪的话语环境里,思想也仍是自由的,个人仍然可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作出不同选择。阈值高的人,会消除环境对己不利的负面影响,不与污言同化。反之,则会与世浮沉,甚至同恶相济,专门找人互骂。由这个阈值,展现出的是人的自律与约束能力。一个人能够坚持不说粗口,也是一种内心的信仰,是做人的尊严。
选择有信仰、有尊严的人为伴,难道不是很明智的选择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