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早上,阳光安静地洒在泰山路的每个角落,推开办公室的门,科长正在接电话,看到我抬手示意说:“小媛到案了。”小媛?瞬时,一种复杂的感觉无以言说……
说起小媛,我并不认识她,甚至连她是小媛还是媛媛都不确定。
我在办理六名外省未成年人流窜抢劫案中,五起抢劫,有四人均供述称小媛三次参与实施抢劫。这些涉案未成年人来自贵州、四川、河南等不同省份,在案发前两个月都是天涯陌路的路人甲,仅是因为流浪的巧合,使得他们在河南永城一个网吧邂逅,萍水相逢,彼此之间了解并不多,只知道小媛(音),具体名字是怎么写的,不知道,大概还知道小媛是河南商丘某职业学校在校生,年龄16岁左右。
翻阅卷宗,我感觉像游走在一部荒诞离奇的武侠小说中。
五六个稚气未脱的脱管少年,父母离异,无人管束,行动自由,没钱上网、住宿、吃喝,便共谋以“仙人跳”的方式骗取财物,并标榜所骗的人都不是好人。
在分工中,小媛就是通过陌陌聊天工具将被害人骗至指定宾馆的“诱饵”,参与至少三起,法定刑为十年有期徒刑以上刑罚。在提讯到案的犯罪嫌疑人时,制定详细的讯问提纲,但就小媛的自然信息,没有进展。承办人根据其中一个嫌疑人张某供述的QQ号及密码,尝试登录,在其空间照片中,有十来张是几名犯罪嫌疑人每次抢劫后游玩的照片,通过辨认,几名嫌疑人均指认其中一名女子就是小媛,张某还交代出自己QQ好友中,备注“×媛”的就是小媛。在审查逮捕环节,关于小媛的信息仅止于此,对其进一步的了解陷入僵局。
这名自由奔放的少年没有参与后两起抢劫,她去了哪里?是在校读书还是继续犯罪?我一定要找到她。
再次登录张某的QQ号,看到小媛几乎三四个小时就更新动态,每次发表“说说”都是一句话,内容大多是骂人发泄的,扬言挑衅的或者是晒男朋友的图文搭配。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关注着一丝丝线索,关注着她在“说说”下的每一句留言,从中大致得知她应该是一名职业学校的学生。其间心中也对这名迷惘的学生有过一丝的怜悯与同情,想着,如果她能够好好学习,也就这样不再关注她了,还她自由成长吧。可是小媛经常在深夜凌晨通过“说说”找人喝酒,并公开自己的手机号码,看谁在午夜前能够发送内容最长的表白……
小媛所发表“说说”的历史记录及留言,赤裸裸描画着小媛生活的混乱不堪。作为一名未检人,我一定要见到这个放荡不羁的少女,以法律管束她的行为。为稳妥起见,我将她公布的手机号码在微信、支付宝上搜索,发现头像均与其QQ头像相同,于是将该手机号、QQ号等信息告知公安机关。
没想到,10天后小媛到案了,并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,但她不明白,自己并没有参与殴打,也没有分赃就已经构成犯罪了吗?
见到小媛是在一个下午,那天阳光漫过云龙山,斜照在院内,小媛在她父亲的陪同下来到泉山区检察院未检科办公室,站在我面前的小媛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,还和QQ里一样年少轻狂:“我没有去抢,再说了,跟我聊的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看着挺着大肚子这样张狂又叛逆的女儿,小媛父亲深深地低下了头。也许他在思考,这个未满16岁的闺女就要当妈妈了,以后的路该如何走。
经过一番释法说理后,小媛渐渐认识到自己行为的危害性,渐渐放低了自己的语速、声音,最终坦诚地说:“幸亏你们找到了我,要不然,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。”
小媛父女离开检察院的时候,夕阳已经西沉,将二人的身影拉长成一个重重的感叹号。看着他们的背影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这么久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,还好没放弃,终于找到你,在感化、挽救涉案少年的未检路上,一个都不能少。